
如今,重庆煤企的招工广告在贵州、四川街头随处可见。然而,招工台前的应征者却人数寥寥。 有钱好办事,但手握大笔钞票的煤炭企业也面临招不来人的尴尬。统计数据显示:重庆各大煤矿应聘与招收矿工的比例,已从过去的8∶1降到目前的2∶1以下。一场罕见的矿工荒从今年春天开始延续至今,并呈愈演愈烈之势。

在矿井连续高强度工作8小时,能带点馒头、面包下去填填肚子是一种“奢侈”。

逢春煤矿工人在直径仅1米的通道内紧张开采,以保障电煤供应。
出走者:要走自己的路
一个月前,蒲和友向矿里请了假,回到老家涪陵区新妙镇。
刚满20岁的蒲和友,这次不打算再回矿上了。
儿子在矿上工作不到半年就决意离开,让父亲蒲建国很意外。蒲建国在那家煤矿干了近10年,因年纪大才不得不回乡。为了让儿子进矿,蒲建国当初还托了熟人。
父亲劝道:“年轻人心别太大,你大学都没上,到矿里一个月能挣两三千,不错了!”
儿子却有些不屑:“继续干下去,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矿里的临时工,能有什么前途?”
父亲说:“前途是以后的事,眼目下的事怎么解决?你都20岁了,不挣点钱娶老婆?”
儿子仍不以为然:“三十几岁结婚都不算迟。”
“那你说说,你究竟想干什么?”父亲来气了。
“我不想像你那样活一辈子!辛辛苦苦干到40多岁,年纪大了,还不是只能被撵回家?”
在家里,蒲建国是少数派。他的老伴也不希望儿子继续在煤矿干。“隔三差五就有哪个矿山出事故。自己为老公担了一辈子心,不想再为儿子担心了。”她说。
上个礼拜,蒲和友来到重庆,跟着一位堂哥学起汽车修理。尽管眼下的收入远赶不上煤矿,但他对未来充满信心———学门手艺,以后自己当老板。
他清楚地记得,出门前,父亲塞给他500块钱,丢下一句:“我不是非要你当矿工,只要能找个正经事干,都可以!”
蒲和友走了,他要去走自己的路。
留守者:生活一团糟

抽支烟小憩一下成为矿工们的习惯。

出矿后,坐在地上用洗涤剂搓脚,用刷子刷身上是矿工洗澡最高效的办法。
离綦江县城不足40公里的一家国有煤矿里,26岁的陈玉已经算是老资格矿工了。他在这家煤矿整整干了7年。
他说,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迫不得已”。父亲身体不好,弟弟还在读高中,全家人的生活全指望他。
陈玉一个月的收入在3500元左右,他说:“我们全家都太需要这笔钱了,到了外面很难拿到这么高的工资。”
陈玉工作的矿使用综合采煤系统,他每天操作这种机械,利用直径1.8米的金属割轮切割煤层和矸石,噪音巨大,煤粉飞扬。由于井下空气湿热,矿工们常常把呼吸器挂在脖子上,而不是罩在口鼻处。不过与那些私人小煤矿相比,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工作环境。
繁重的体力劳作,陈玉已经适应。令他烦恼的是婚姻问题:“说了几个对象都吹了,人家一听是矿工都摇头,说你挣再多钱,但没准哪天下井就上不来了。”
今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上了眼的,最后也没谈成。那天,陈玉忘给手机充电,而恰好王家岭矿难的噩耗传遍全国。女朋友给他连打十几通电话都是“暂时无法接通”。
后来,女方郑重提出:不愿意过这种担惊受怕的生活。分手!
谈到这事,陈玉总要骂几句:“平时都是说‘你拨的电话已关机’,怎么那天非要变个花样说什么‘暂时无法接通’。真是晦气!”
说起儿子的婚姻问题,陈玉的父亲也很郁闷:“现在的孩子心思变了。过去,男人出去打工做生意,几年不回家,只要按时寄钱,女人都挺开心。如今,他们的想法不同喽。”
陈玉说,等弟弟工作了,家里的经济负担轻一点,也许自己也会选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