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基层政府或组织频现创新举动,在现有政治体制与运行机制下,对政治组织形式或行政方式方面进行突破,往往引发各方关注。但创新常常难以维持太长时间,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仅以政绩为目标的“创新锦标赛”。基层改革经验要想摆脱“人走政息”,必须将改革的成果形成制度。然而,仅从地方政府组织而言,它们将改革成果制度化的动力和能力均显不足。
无事可议的时楼困局
广受各界推崇的“青县”模式,并非源于地方官员的政治远见和责任感,出现之初乃是为了直接解决实际问题:成功分配土地,平息宗族派别之间的纷争,维持村治秩序。与地方官员的政治理想和远见相比,创新的工具价值恐怕是其萌生的最主要原因。
2008年11月,笔者曾回访青县模式发源地——陈嘴乡时楼村。许多村民都还记得曾引来诸多官员学者和记者的“村代会”,但评价起来并不是简单的好与坏。在村民的记忆中,这一模式形成的背景大致和两个事情有关:水箱厂和第二轮土地分配。
在这个当时有500多口人的小村,因家族关系远近,村里分成南北两院,南院人多,选票多,村干部多,很多南院村民受惠去村办唯一企业水箱厂上班。北院则人少村官少,很难对村里的大事说上话。村里二次承包分地不均,成了“南北战争”的导火索。村民连年上访,甚至要求分村,村组织几近瘫痪,县乡两级多次派遣工作组进驻,但均未见明显成效。而后工作组想出办法,以每10户为单位,选1个村民代表,有事南北合议。此举为两派之间提供了协商的平台,最终由代表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于是双方都能接受。在此基础上,时任青县县委书记提出“青县模式”,并在全县推广。
村办企业水箱厂改制后,如今已因效益问题“黄了”。村内经济资源分配的焦点问题已不存在,分地问题也告一段落。到了“和平时期”,村内事务本就不多,时楼村村代会面临无事可议的尴尬。会议制度虽依然存在,但已逐渐消失在人们视线中,村民重新陷入“政治冷漠”。同时,村委会与村代会间的矛盾在“卖树”问题上凸显。双方各执一词,均认为自己提出的方法正确,因而陷入僵局。在村民观念中,村代会是最高决策机关,但已流于形式。村委会成为“谋利主体”,也在实质上把持村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