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务院参事郎志正：敢讲真话善讲真话

    【对话嘉宾】

　　郎志正 男，生于1935年，无党派人士。1998年7月被聘为国务院参事，北京理工大学管理与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1月12日上午，大风，暖阳。北京理工大学一幢宿舍楼里，国务院资深参事郎志正向记者展示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大合影，照片前排正中是温家宝总理，郎志正在左，右边是另一位老参事叶汝求。

    郎志正说，国家领导人以“国士”之礼对待参事，身为参事理应以真知灼见回报国家。     

　　参事选拔程序公开而严密

    记者：成为国务院参事需要经过怎样的程序，能否从个人经历角度讲讲？

    郎志正：对我的考察程序自1997年就开始了，整个过程公开、民主、严密。先是国务院发出通知公开征聘参事，各民主党派、部委、高校和研究机构民主推荐。条件是，某个领域的权威专家，具备参政议政能力，在社会上有广泛联系，60岁左右。经筛选报到国务院有60人左右，随后国务院参事室又专门组织考察。具体到我，考察组从学校到学院再到教研室，举行座谈会了解情况。最后一共选了10个人，报给当时的总理朱镕基，最后剩下8人。这种组织严密的程序，能保证入选的参事都具有较高素质，达到资政的要求。

    1998年中秋节，国务院参事室举行集会，欢迎新参事，那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场合，我们从当时的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手中接过聘书，开始履行参事职责。

  记者：您认为当参事最重要的素质是什么？

    郎志正：必须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要对国家发展有强烈的责任感，这是一切的基础。参事们要么是共产党内的老同志，有丰富的行政经验；要么是共产党的挚友，长期无怨无悔地追随共产党，因此也能够以赤诚之心建言献策。比如政府参事的楷模郭崇毅，坐了那么多年牢，仍心无怨恨，持之以恒，多次上书国务院建言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其次就是要把国家的需要同自己研究的领域结合起来，提供有价值的建议。当了参事说话就不能太随意了，不能张口就说，不懂的领域也要发发言。必须非常谨慎，要经过千锤百炼，要争取达到不可易一字的程度才能出手。

    站在超脱的位置说真话

    记者：“直通车”的体制，是不是意味着参事可以直言无忌？

    郎志正：讲真话是最起码要求，当参事必须独立思考、敢说真话，不能人云亦云。当年朱镕基总理发聘书时说了4个字：“直言谏言”，温家宝总理第一次会见国务院参事时重申3个字“讲真话”。恰恰是这3个字，也是最难的。因为有各种各样的顾虑，因为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因此要讲个“敢”字，这是职责所系，假如参事也只是说套话、好话，那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敢献刍荛兴盛世，岂因风雨作寒蝉”，当年，郭崇毅在赴京上书的火车上写下这样的诗句，这应该是参事们的信条。

    不仅要“敢于”，还要“善于”。讲真话的基础是了解实情，因此参事必须有获得第一手资料的本领；同时要将真话放在国家的大政方针中进行考量，站在超脱的位置提出解决方案和建议。

    比如WAPI问题，即无线局域网的中国标准，我们做了调查，发现有的司局的一些做法客观上在宣传欧美的观点，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不利于自主创新项目的发展。对此，我们提出建议：一是政府机构和官员应统一对我国科技创新和自主创新能力这个结构调整中心环节的认识，二是希望国务院和有关部委把科技创新工作落到实处，增强执行力。

    后来这个部门专门派人来参事室找我了解情况，及时调整政策。在国家支持下的WAPI现在发展很好，不但应用在北京奥运会，也应用在了很多方面。

   发挥社会联系广泛的优势

    记者：刚才讲到要了解实情，现在很多调研有流于形式之嫌，解决这个有什么妙招？

    郎志正：调研要讲方法，愣头愣脑地冲过去，走马观花，很难获得有价值的信息。首先必须重策划，找好切入点后要进行周密计划，要去哪些地区、哪些部门、哪些企业，各自想要了解的情况是什么。

    调研过程中要注意讲究策略，比如开座谈会，要讲究方法，对待同样一个问题，由于利益相关不同，部门之间、企业之间都会有不同的观点甚至是矛盾。假如大家坐在一起会碍于情面或其它原因不能畅言，这就需要单独会谈，往往就有出其不意的收获。

    还有就是发挥参事联系广泛的优势。拿我来说，我做过企业，在研究机构、高校呆过，很多建言的题目都是在这种朋友间的谈话中产生，再经过论证，往往能切中时弊。

    记者：您的建议屡屡得到国家领导人的批示，原因是什么？

    郎志正：选题很重要。首先要从国家需要出发，从国家大政方针出发。比如应对亚洲金融危机、国企改革、自主创新、资源节约等等。既然要发挥资政的作用，就必须把握国家发展的脉搏。

    还要选准切入点，这可能是成败的关键。2004年开始，我开始关注自主创新。从什么地方来切入？自主创新的题目很大，各行各业都有，我们是从信息产业来切入的，并细化为四个具体产业的发展：WAPI、TD、400兆SCDMA、数字电视地面传输标准，四个产业技术都是中国的自主创新，是中国自主创新的先锋，但当时都面临很大的争议。

    实践证明，这几个点选对了，其中TD是个典型案例。TD也就是3G的中国标准，就是这个可以称为中国人的骄傲的自主创新技术，当初差点夭折。这几年来我一直跟踪观察、提出建议，得到高度重视，温家宝总理先后4次批示。目前TD-SCDMA已在中国移动的运营下蓬勃发展。

    民主监督成参事新职能

    记者：《政府参事工作条例》已正式实施，有什么期待？

    郎志正：国务院参事室原来有四个基本职能，参政议政、建言献策、咨询国是、统战联谊，这次条例又加了一个职能：民主监督。我认为这是最大亮点，体现了我国推进民主政治建设的现实需要。

    有人会问了，参事室是政府部门，参事是政府工作人员，政府内部怎么监督？首先参事室是一个具有统战性和咨询性的机构，这两性决定了参事室能够对同级政府行政进行监督；其次，参事位置超脱，不代表人和部门或个人的利益，因而协调各方利益也更有利。

    记者：下一步的工作打算是什么？

    郎志正：准备就加快发展服务业提出些建议，服务业发展事关我国发展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调整。据我们了解，近些年来服务业占GDP的比重，在很多地方不是上升而是下降了，这与中央的要求背道而驰。我们已做了大量调研，先后去了东部的广东、西部的陕西、中部的湖北、老工业基地辽宁，还要继续做下去，争取提出切实可行的建议。

    总之就是要围绕国家大政方针，多做些事情。（记者 刘维涛）